骯臟。卑汙。不潔。

邁向岔路口的步子收了回來,亞修皺著眉,看向了味道傳來的地方。這是普通人所感覺不到的“氣場”，卻恰恰是他最為厭惡的東西……只是稍微察覺到了一星半點，心裏就升起了無盡的暴虐和殺戮。

因為曾經……失敗過。

亞修微微瞇起眼睛,轉身向著自己感覺到的方向走去。他靜止了守衛的時間，跨出王宮的大門，展開雙翼向天空飛去。

漆黑的夜幕下掠過白色的流光。黑衣的執事輕輕一躍，借著風力從地面到達了鐘樓ding端。

他在上面站定之後，白衣的執事也同時落在了對面。

“哦？你來了。”塞巴斯蒂安唇邊噙著微笑,向著亞修走近一步,“行動力堪稱一流，不愧是王室的執事啊。”

亞修的目光落在了對方的手上。那只同樣帶著白手套、內裏的指甲卻是漆黑的手,曾經插進過他的xiong膛,擊碎了他的心臟。即使那一次是因為受到了暗算，這只惡魔的強大也毋庸置疑……以人類的靈魂為食，才保持了強大的力量。

但是這一次，在接近女王之前，他做好了詳細的準備。身體裏湧動的力量純粹而強大，亞修脫下一只手套，擲向了對方。

惡魔準確地接住了手套，同時將自己的手套脫下，扔在了地上：“哦……決鬥嗎。”

話音未落，他便腳尖用力，不知何時出現在指間的銀餐刀毫不留情地向亞修擲去。亞修向後躍去，避開迎面而來的攻擊，架起雙臂格擋住隨後而來的掌刀。鐘樓ding端人影交錯，數息間就完成了對彼此的試探——交戰的雙方已然探清了對方的大致實力，再次分開的時候，塞巴斯蒂安落在地上，轉變了自己的形態。

飄揚著的黑色長發、赤紅的雙眼，根部尖利的皮靴敲在了鐘樓上，黑色的羽翼在空中展開。

惡魔張開嘴，尖利的牙齒間出現了一聲類似喟嘆的聲音——在他動作的同時，亞修也高高躍起，向他沖了過來。

黑與白的羽毛在空中洋洋灑灑地飄落。站在黑暗的巷口中、用鏡子觀望著上方交戰的改名子伸手接住一片羽毛，側頭對莉莉絲說道：“看清楚了嗎？你所喜歡的天使正在和別人戰鬥呢。而且情況好像不太妙啊。”

莉莉絲臉色蒼白，艱難地將目光從鏡子上移開。她是被拿走了靈魂中所有的負面，卻並不意味著連智慧也喪失了。然而即使能夠對改名子的行為進行諸多的猜測，她仍然無法生出任何懷疑猜忌甚至憎恨的心理。

對天使的愛慕和擔憂被放到了最大，她顫抖著嘴唇說道：“我……”

改名子卻制止了她，將鏡子放在了她的手上：“別急……現在還不是選擇的時候。”

她轉過身，向著漆黑的巷子深處走去：“等到命運降臨的那一刻，你會知道該如何去做的。”

－

重新站在了久違的女王臥室的門前，時間經過了二十年，記憶卻沒有絲毫褪色。改名子靜靜地註視著門上的花紋，最終還是伸出手來，輕輕敲門。

“請進。”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從屋內傳來。改名子垂下眼眸，推開了門。

“亞修，不是說過不用……”清晰起來的聲音戛然而止，坐在四柱g上、擁有著少女容貌的女王詫異地看著改名子，皺眉問道：“你是誰？”

“雖然知道並不是同一個人，但是面對擁有著相同身份和面貌的人，我還是想再最後任性一次，對您說一句……”

改名子松開手，門在身後悄無聲息地合上：“——對不起……我來遲了，陛下。”

“……你在說什麽……”女王訝異地站了起來。

“沒什麽，尊貴的陛下把這當成囈語就可以了。”改名子臉上重新揚起笑容，深紅的雙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，“我來這裏只是想告訴陛下，如果想要達成心願的話，就和我做個小小的交易吧。”

想要莉莉絲的名字只是為了最後勝利而增添砝碼的臨時起意，面對同樣擁有著【亞歷山德拉·維多利亞】之名的女王，改名子卻僅僅是想對她進行幫助而已。她直視著女王，手指擡起：“那裏縫補著的東西，如果不好好處理的話，可是會腐爛的。即使是現在，背負著愛人的軀體，女王陛下自身也在忍受著很大的痛苦吧。”

女王微微發怔，隨即手掌便撫mo上了自己的脖頸。她沒有問改名子是如何知道的，而是輕輕地說道：“和阿爾伯特在一起……這就是我的心願。”

“不僅如此。作為女王，你希望國家強盛；作為愛人，你希望和丈夫廝守終身。”改名子搖了搖頭，反駁道，“前者只能以你自己的努力去達成，任何憑借外物而改變的想法都是不現實的……而後者，只有我能幫助你。”

虐殺天使將女王故去丈夫軀體的一部分縫到了她的身上，還讓她恢覆了青春的外貌……然而看上去再怎麽神奇，死屍終究無法順利地與活人的軀體接通。現在看似沒有什麽大礙，再過一段時間，軀體就會開始化膿……然後不斷地惡化，直到提前終結她的生命。

“不用了，亞修已經做的很好了。”女王搖頭拒絕道，“能像這樣地和阿爾伯特在一起……已經讓人很開心了。”

“那麽你是打算因為愛情而拋下國民嗎？即使這樣，你能擁有他的時間也不會太久。褻瀆死者的屍體暫且不說，你將愛人的身軀強制安在了自己身上，如果阿爾伯特親王真的能看到這一點……他會因此而感到幸福嗎？”改名子提高了聲音，一字一頓地說道。

然而疾言厲色只是一瞬，隨即她又軟化了語氣，輕柔地道：“如果，我有辦法能讓你和阿爾伯特親王再次相見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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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鬥拉的時間越長，亞修的心態就越是緊迫和鄭重。

通過對信仰的汲取等種種途徑，他獲得了比從前更為強大的力量。塞巴斯蒂安是高等惡魔，即使以靈魂為食，選擇的對象也極為挑剔。他曾經有意制造過幾個培養黑暗靈魂的案件，和女王有著相同相貌的莉莉絲就是其中一個的受害者……然而或許是因為靈魂的純凈度不夠，直到他親手將那些貴族剿滅，對面的惡魔也不曾出現過。倒是同樣出自魔界的惡魔曾經現出過蹤跡……

以莉莉絲執事的名義留在紅夫人家的，正是從前跟在女王身邊的執事壹原……如果不是她聯合了幾名高等惡魔，一起對自己進行圍攻，之前也不至於敗落得那麽輕易。然而沒有了別人襄助的塞巴斯蒂安，為什麽比之前還要強大？

渾身漆黑的惡魔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，嘲弄般地道：“惡魔可以通過進食來提升力量，即使是在戰鬥中，我也隨時可以補充實力……但是作為天使的你，就未必擁有這樣的能力了吧。”

亞修心中升騰起怒火，然而無論他怎樣進行攻擊，對方都沒有受到過什麽大的傷害；反觀自己，力量卻已經開始匱竭了。雙方眼神交匯的瞬間，那雙艷麗的紅眸中蘊含的惡意和嘲弄卻令他心裏一動——惡魔可以通過靈魂來補充力量……那麽天使呢？

然而這個念頭一閃而逝，很快便讓他自己否定了。惡魔喜愛純凈的黑暗，那麽以同樣的理論推測，也只有純凈的潔白才能吸引到他。不然，光是想到自己將要接觸到“不潔”，將“不潔”的力量納入體內，亞修就感到萬分的難以忍受。

“不潔”已然在大地上遍地開花，“純潔”卻異常罕見。正如惡魔所說，他隨時都可以補充力量，而自己卻找不到任何快速補充實力的方法……

難道這次要逃跑嗎？亞修咬牙擋下又一次攻擊，快速向周圍環望著。戰鬥的欲望占據著上風，他更不願意在面對惡魔的時候做出這種舉動……

忽然間，他的視線頓了頓，掃進了一抹熟悉的身影。天使良好的視力讓他清晰地看到了巷子裏站立的人影，但是……莉莉絲怎麽會在這裏？

和傳說中不潔好淫的魔女有著同樣名字的少女，如果不是因為那張和女王相同的臉，即使是有著其他方面的考慮，亞修也未必會對她假以辭色。少女對他的愛慕是毫無疑問的，然而她卻未必足夠純潔……

在他猶豫的剎那，銀色的餐刀已經插進了肩膀。與此同時，惡魔的嘲笑聲闖入耳際：“戰鬥中分心，你是在註意下面的少女嗎？我取走了她全部的黑暗，那力量真是強大……”

……黑暗被取走了？

電光火石之間，亞修向著巷中站立的少女撲去。正拿著鏡子緊張觀戰的莉莉絲驚叫一聲，被天使從上而下按倒在地。

劇烈的疼痛卻沒有讓她喪失聽覺。她聽到了一句話：“你願意和我合為一體嗎，莉莉絲？”

“我願意……”莉莉絲顫抖著聲音快速說道：“我當然願意！”

潔白的羽毛紛紛揚揚地落下，聖潔的光芒籠罩了地上的兩人。毫無雜質的靈魂化為純潔的力量，源源不斷地湧入亞修的身體……出乎意料地，少女身上最為純潔、力量也最為強大的地方在手臂。亞修毫不猶豫地將她的手臂斬下，安在了自己的身上——而後無視雙目失焦、已然失去呼吸的莉莉絲，展開雙翼站了起來。

只不過是片刻時間，情況便已經發生了大逆轉。亞修完全信任自己如今的力量，滿懷戰意地看向已然落在巷子中的惡魔——然而塞巴斯蒂安卻已經恢覆了人類的面孔，甚至重新戴上了那雙白手套，優哉游哉地站在那裏，滿懷嘲弄一樣地看著他。

白茫茫的霧氣不知何時從四面八方升起，四周變得靜得嚇人。

亞修皺了皺眉，不知為何有種奇異的感覺……他向著惡魔走去，微笑起來：“現在，讓我們繼續戰鬥吧。”

“亞修。”熟悉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，亞修驚訝地回過頭，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——那和倒在地上的少女相同的面貌……“陛下？”

“亞修。”女王再次重覆了自己的稱呼，而後輕輕搖頭：“對不起……但是，我只是想和阿爾伯特永遠地在一起。”

亞修心裏不祥的預感更加濃烈，然而會對他造成威脅的惡魔明明毫無動靜，圍繞在身邊的熟悉氣場明明是站在面前的女王……

……面前？

一只手輕而易舉地沒入了他的後背，捏住了他的心臟。

“亞修。”改名子的另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，踮起腳尖，帶著惡意地輕聲笑道：“記住喲，你所奢望的感情，是被你所殺死的女孩給予的。”

她無視那令人惡心的粘滑手感，捏碎了手中的心臟：“——但是，再一次將你推入了死亡的人……恰恰也就是最愛你的人，【莉莉絲】喲。”

抽出沾滿血汙的手掌，改名子收起從天使的心臟中凝結出的純白羽毛，走進了茫茫的霧氣中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QAQ上章居然木有人留言……你們一定是不愛我了……

這章同樣寫得心神不寧……聽說同人要進入嚴打了不造是真是假QAQ聽到消息以後快嚇死了……整個人都不好了……希望是假的嚶嚶嚶……

下章是改名子和女王的番外，是改名子經歷過的第一個世界……下個世界是鋼煉！

QAQ原諒我這兩章邏輯混亂嚶嚶嚶……你們快安慰我一下嘛……

更新預告：明天QAQ我會堅持更新的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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